在青翠群山环抱的云岭镇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土路，路的尽头是一所只有三间平房的村小。每天破晓，总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准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开始一天的忙碌。她叫李芳，在这里已经守了整整二十八年。
1995年的夏天，刚从师范毕业的李芳第一次跟着老乡的拖拉机进山。颠簸了几个小时后，她看到的是一所窗户糊着报纸的旧校舍，和二十多个穿着打补丁衣服、却有着亮晶晶眼睛的孩子。原计划支教一年就回城的她，却在那个暑假做出了改变一生的决定——留下。
“看着孩子们大老远跑下山来挽留我，看着他们用作业本纸写的‘李老师别走’，我实在迈不开腿。”回忆往事，李芳眼角泛起温柔的笑意。就是从那时起，她成了这所深山小学唯一的老师，也是孩子们口中的“校长、班主任、保育员”。
早晨六点半，李芳点亮教室的灯。她仔细擦拭着每张课桌，虽然桌椅已经用了二十多年，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。黑板旁边的墙上，贴满了孩子们的画作，正中是用红纸剪出的八个大字：“知识改变命运”。
七点整，孩子们陆陆续续到校。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岁，需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。李芳站在门口挨个检查他们的小手是否洗干净，给衣服单薄的孩子添件外套。这个动作，她重复了上万次。
“王小花，昨天教的那首诗会背了吗？”“李强，你奶奶的风湿好点没有？”她对每个孩子的情况都了然于心。在这个特殊的大家庭里，她不仅是老师，更是妈妈。
上午的语文课上，李芳带着孩子们朗读课文。琅琅书声飞出教室，在山谷间回荡。她特别注意纠正孩子们的发音，“咱们山里娃，普通话说好了，将来走出去才能更自信。”她总是这样对来学校看望的乡亲们解释。
课间休息时，孩子们围着她分享从家里带来的山果子。她悄悄把鸡蛋塞进几个家境特别困难孩子的书包里——那是用自己工资买的。28年来，她资助过的学生已有上百人，自己却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，家具最简单不过。
最让人动容的是下午放学后。李芳总要看着每个孩子被家长接走，对需要独自回家的孩子千叮万嘱。然后，她会拿起手电筒，走上那条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山路——去给生病缺课的孩子补课。
去年深秋的一个雨夜，她照例去给发烧的张小梅补课。山路泥泞，她不慎滑倒扭伤了脚踝，却硬是忍着疼痛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学生家。当浑身湿透、满身泥水的李芳出现在门口时，小梅的奶奶热泪盈眶：“李老师，你真是把这些娃娃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重啊！”
这些年来，李芳不是没有离开的机会。早年的同学如今有的成了名校校长，有的经商致富。几年前县教育局想调她到城里重点小学，她却婉言谢绝：“我走了，这些孩子怎么办？这里总要有人守着。”
她的坚守开出了最美的花。28年间，这所深山小学走出了12个大学生，有4人读了研究生。在北京读博士的陈星每次回老家，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李老师：“没有李老师，我现在可能还在山里放羊。她不仅教我们知识，更用行动告诉我们什么是责任和爱。”
夕阳西下，送走最后一个孩子，李芳回到办公室批改作业。窗外的群山渐渐隐入暮色，办公室的灯光成了山里最温暖的守望。作业本上，她用红笔仔细地写着批注，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。
“老师是孩子的引路人，特别是在大山里，我们更要为他们点亮前行的灯。”李芳说着，眼神坚定而温柔。这份照亮深山的光，已经持续了二十八年，而且还将继续照耀下去，直到每一棵幼苗都长成参天大树。